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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综合信息] 遂州八记(系列)——蓬溪墨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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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2-4 17:21:5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蓬溪墨色
    
  文/唐毅
  一
  蓬溪不是一条溪,遂宁有一个蓬溪县,旧名唐兴,大概是在唐代早期的称谓,可能含有祝愿李唐王朝兴盛长久之意。何时改名蓬溪,我没有作过考证。初到遂宁就听说蓬溪有“中国书法之乡”的美称,写好字的人自然不少,于是有了一次短暂的蓬溪之行。
  小城给我的印象是难忘的,如果说四川是一个大盆地,那么蓬溪县城就是一个小盆地,小城中央下凹,像一个篆书的“云”字。这很有意思,“中国书法之乡”的由来,是否与小城的“风水”有一定的关联呢?
  看过县里组织的一次书法展,我的这种感觉更其强烈。这次书法展览的地点设在一个相对古老的寺庙,叫做宝梵寺。
  我曾在一本散文集里,读到一位遂宁作家笔下的宝梵,与眼前的情景大致仿佛:“没有臆想中的高山、茂林和如磬梵音,宝梵如一位衣衫褴褛的僧人,在低矮破旧的农舍簇拥中,疲惫而沧桑,惟有山门额匾上的三个古穆大字,还有几分未被岁月蚀尽的昔日之盛。”
  其实,早先的宝梵寺占地百亩,揭殿五重,石鼓碑刻佛塔如林,蔚为壮观。由一师一徒两位南海僧侣来此化缘,发愿建造,由宋英宗敕封寺名。
  宝梵寺的“宝梵壁画”是慕名已久的,我便一边看书法展一边看壁画。
  宝梵壁画又名“宝梵仙画”。相传此寺初建,一位银发飘飘的长者应邀为大雄宝殿作画,一连数日只管游玩,竣工的日子到了,长者不慌不忙,只叫工匠备下颜料和几把扫帚,夜深人静后才独自挥帚作画。住持放心不下,偷偷前去探看,不料被长者发现,顿时化作一道金光飞遁而去,只留下十二幅金碧辉煌的“仙画”。五百年来,七彩的画面在时光的流泻中脱落,其中两幅已不复存在。
  记得市博物馆的一位朋友曾对我说,四川盆地不像敦煌那么干燥,在相对湿润的气候条件下,宝梵壁画能够保存到今天,已经是不小的奇迹了。
  壁画少了两幅,肯定遗憾。不过,聊感欣慰的是这里又新添了许多今人的字,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文化的延续,感觉到曾在此作画的“仙人”同今天把作品张挂在这里的书法家们精神上的某种“相通”。
  我知道,像这样的展览几乎囊括了这个书法之乡所有的扛鼎之作,徜徉在散着翰墨芬芳的展厅,我被一幅幅大墨淋漓的书作所吸引,久久不愿离开。
  此前我曾去射洪访几位朋友,闲谈中,说到相邻的“蓬溪书法家群体”,大家都觉得偏于一隅的小县能够产生那么多书法家,作为一种文化现象,的确值得关注。1987年,县里的书法爱好者成立了青年书法社。通过十年磨砺,1997年,这一群青年书法家终于迎来属于他们的鲜花和掌声,11名成员被吸收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。而这些年轻人带给家乡的荣誉则是,蓬溪被文化部授予“中国书法之乡”的殊誉。作为民间艺术团体,如此全面被国家文化部门予以肯定,这是极其罕见的。
  可是,这个书展让我多少有些失望。作为“中国书法之乡”,名气已经够大的了,在我的想象之中,恐怕无论如何,县城应有一个书法艺术馆之类的建筑。但是没有。同行的文化官员告诉我,蓬溪是国家级贫困县,县里财政紧张,捧着一块金字招牌,什么都不缺,就是缺钱,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  二
  我自幼便对书法,对书法大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崇拜。书法是中国传统文化最直接的表现方式,一张白纸,可以出现无限可能,可以是秦砖汉瓦,可以是六朝文字,古风盎然。书法家则是传统文化的承载者,在他们身上,凝聚着诸如魏晋风度、建安风骨的文化遗绪。而真正的书法家,无一不是胸藏万壑,有一种翰墨濡染出的特有气质。
  反观蓬溪书法家群体,要完成从常人到艺术家的转变,肯定不只是说一句话那么简单。在我的追溯中,知道那个时候,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,一群年轻人隔三岔五的聚会,通宵达旦的挥毫,激情洋溢的讨论,不啻是一道文化景观。
  在没有什么类似文化历史的背景下,这些年轻人为一个偏僻小县带来了几许儒雅之气,正如王羲之《兰亭集序》中所述:
  
  群贤毕至,少长咸集。此地有崇山峻岭,茂林修竹;又有清流激湍,映带左右,引以为流觞曲水,列坐其次。虽无丝竹管弦之盛,一觞一咏,亦足以畅叙幽情。
  
  一位书法家告诉我,十年后,当他们重温这一段历史时,虽然内心十分清楚那是一种苦中作乐,但仍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,仍然觉得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,是记忆中最珍贵的画面。
  写蓬溪的书法家群体,我真怕一不小心就写成了各位书法家的小传,好在书法艺术极具传统文化底蕴,从汉魏碑学,到唐宋帖学,有的是谈资,完全没有必要把笔锋直指某一位书家。
   这是一个秋天的下午,阳光洒落在遂宁城北一栋办公楼下,檐前摆着一方小桌和两把藤椅,我同当地一位书法家一边品茶,一边谈论着书事。我觉得这样的形式很好,很随便,就像一位旅人,走累了,停下来向人家讨一口水喝,顺便打听一些事。作为蓬溪书法家群体的成员之一,他现在经营着一家书画院,并保持着旺盛的创作势头,但书画院开展的活动并不多,经费紧张是一大因素。他向我谈了一些对于书法艺术的见解,以及近来对蓬溪书法家群体的一些思考与困惑。
   在同一栋楼里,还有一位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,同是蓬溪人,同是蓬溪书法家群体的成员之一。不过,他如今做的是成天考核别人业绩的工作,虽然也同文字工作沾边,但同一个工厂的质检员差不多吧?我很诧异于让一位书法家来做考核工作这样的安排。一位书法家几乎同时又是一位美学家,也就是说,让一位美学家以欣赏或批评的方式评判业绩,那是再好不过的了,乃至于感到这样的用人,近乎奢侈。有了一个相对正式的工作,书法就成业余的爱好了。我在这位先生曾经印行的书法作品集里读到了一句话:“对于书法,我看得并不神圣——有它得了,无它得了……”
  这话说得有几分洒脱,但能够让人有所思。在同几位书法家的闲谈中,我也曾表达过,自己曾是一位书法爱好者。大约在二十五岁前,我为自己的人生设计还是立志做一位书法家,有过近十年不间断的挥毫生涯。可简简单单的汉字,一写上宣纸,立刻变得复杂起来。自认完美的东西竟然一件也没有。原因是多方面的,一是还欠功夫,二是鉴赏水平高于实际操作水平,出不了好作品,也就再正常不过了。以后转而从文,十年来,总算小有收获。这种思路的调整,一开始是无意识的,完全为生活所左右,仅仅是因为从事书法的谋生之难,并且纸墨费钱,又费时,成名之前,作品少人问津,生活无着是常有的事。相对于书法,从文者更容易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。未曾想,我的这番话,竟被几位书法家完全接受。
  正因为如此,对这个声誉鹊起的蓬溪书法家群体那种艺术精神格外感佩,这绝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尚有一个未圆的书法家梦。
  当我刚刚开始关注这一文化现象的时候,我就告诫过自己,不能耽于探究这个群体中每一个人的生存环境和生存状况,也不能沉溺在书法艺术的理论陈述上。然而据我所知,当年那个青年书法社的成员,仅有少数还留在蓬溪,有的已前往北京、成都等地,当年的“群体”如今已很难聚首,曾经为蓬溪文化创造过辉煌篇章的一群读书人,离开了他们深爱的故土,把曾经的梦想与光荣,留在深深的记忆里,奋而去追寻新的梦境。可他们有的人现在所做的,已经与书法毫不搭边。由此,为故乡留下一个艰深的课题:中国书法之乡,如何重振昔日的辉煌?
  三
  蓬溪还有一个值得去看看的地方,那就是道教胜地高峰山。
  乍一看,山门上方的“高峰山”三字“行为乖张”,颇具民间书风。我一直想说一说,佛教虽在中国得以弘扬,但那不是中国的文化。虽经不断演化,在佛教中有了观音之类的“中国人”,不过被赋予了中国特色,但所谓的极乐世界不在东而在西。道教则几乎可以算是中国的“国教”,有过极其风光的岁月。到后来“三教同流”,儒道释皆有悲天悯人的大仁大爱。可道教的玄妙,让人倍感神秘,而神秘的背后竟成了陌生,这是人们没有想到的。
  不过,大凡宗教胜地,难免有些题赠。高峰山一峰独秀,山中陈列有近百年来名人题署的匾额300余块。我终于从一长串名单中发现了几位书法家的名字,那是于右任、谢无量、丰子恺……如此富藏,想必会让蓬溪的书法爱好者如获至宝。
  此前,一位书法家曾向我提出过蓬溪书法承传问题。古代虽有杜甫、贾岛等人来此,似乎同书法承传没有多大关系,而且杜甫留下的一篇《唐兴县客馆记》,还让史学界争论不休。争论的焦点,当然是杜甫是否到过蓬溪?
  说起《唐兴县客馆记》,蓬溪人是这样讲的,杜甫寓居长安近十年,生活贫困,“安史之乱”爆发后,颠沛流离,由陇入蜀,举目无亲,得知一交情甚笃的刘姓故人在蓬溪县任主簿,便前往求助。除了《唐兴县客馆记》可资为证外,还有《杜工部集》中的三首《逢唐兴刘主簿弟》、《敬简王明府》、《重简王明府》诗。并由此认识了时任蓬溪县宰的王潜,即王明府,王便为他揽得一桩生意,那就是为新建成的县客馆(大约类似于现在的县政府招待所)写一篇“记”,当然是有润笔的,并以此断定杜甫到过蓬溪。
  可是,中国的行政区划不时调整,原来的蓬溪县一分为二,新建了大英县,而大英县政府所在地正是当年的唐兴县治所在地客馆镇,早已更名为蓬莱镇了。如今的蓬溪县城则在赤城镇,所以,与其说杜甫到过蓬溪,不如说他到过蓬莱。如此纠缠不清的学术问题,不说也罢。
  贾岛的字写得怎么样?因为资料的欠缺,不得而知。但在蓬溪(我说的是区划调整前的蓬溪县域),至今还留有一座贾公祠。
  在我的印象中,贾岛是一位有点迂腐的书生,我在拙文《永远的经典》中,曾提到过他:
  
  记得当时年纪小,父亲教诵的诗,大都不知所云,有时他也会给我讲解。如“鸟宿池边树,僧敲月下门”,就带出一个“推敲”的典故来。据说,诗人贾岛最初是准备用“推”字的,以后又想改为“敲”,在驴背上做推与敲的姿势,不料未及时避让京兆尹韩愈的仪仗队,被随从带到韩先生跟前。韩先生也帮着想了好一阵,最后说:用“敲”好啊。从此,斟字酌句的意思就用“推敲”代替了。
  
  这位以其特殊方式认识大文豪韩愈的贾岛,少时家贫,曾出家为僧,不知何以步入仕途。韩愈有《赠贾岛诗》:“孟郊死葬北邙山,明月清风顿觉闲。天恐文章中断绝,又生贾岛在人间。”连文坛领袖都这么说了,贾岛真是想不出名都不行,最终在唐朝诗坛留下了几首还算说得过去的诗。
  到了遂宁,我才恍然发现,这位在唐朝就诗名远播的贾岛,在不可一世的盛唐雄风中,竟躲在蜀中一偏僻小县做了一个小小的主簿,并终老此地。但遂宁人没有忘记这位异乡人,毕竟是写过几首好诗的,那就建一座祠堂聊作纪念吧。
  从书法说到诗歌,从书法家说到诗人,既在意料之外,又在意料之中。在传统文化中,诗书画同松竹梅一样,像一幅《三友图》,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既然是写《蓬溪墨色》,诗与字和墨都有关,还算跑题不远吧。
  而诗与书尤其隔得近,书家本色是诗人,墨色淋漓,诗意流畅,所书辞句沛然于胸,挥毫便举重若轻,起落裕如,气韵生动。
  四
  中国传统文化人格的构建,与书法是息息相关的。文如其人、字如其人的说法虽然不尽准确,但能写一手好字,还是好处多多。比如未见其人只见其字的情况,一个人的形象其实就是字的形象,如果书风飘逸神骏,那么想象中的这个人也一定是别具风采的。
  我虽然至今还不认识蓬溪书法家群体中的大部分同仁,但知道这些书法家是以“群体”的崛起而名闻全国的,读过他们的一些作品。通过近段时间的考察,我发现这个群体在“功成名就”之后,群体虽然常常为人谈及,作用已渐渐淡出,每一位成员则必须在当年群体荣誉的基础上,超越曾经拥有过的荣誉,其难度不言而喻。
  在蓬溪街头,我在一小摊前停了下来,背着旅行包,看一位工匠刻字。看得出来,这位先生刀法娴熟,于篆刻方面有一定造诣。可以肯定,这同“中国书法之乡”不无渊源。篆刻与书法其实是一脉相承,不过是使用的书写工具不同罢了。真想不到,一个偏僻的小县城,竟然藏龙卧虎。这时,我想起了自己写过的一首《篆刻》:
  
  在平坦的方寸之间
  飞砂走石
  冰凉的刻刀纵横驰骋
  朴素的文字
  重现古典的光辉
  风度翩翩 傲骨棱棱
  
  在石头上精心耕作
  舒缓而流畅的线条
  一如规则有致的庄稼
  呈现勃勃生机
  几近斑驳的印面
  只见匠心独运
  还有 可供想象的空间
  
  而纸上鲜红的印
  像一则刚刚发生的新闻
  正反的变化
  或许暗含 生活的哲理
  
  走在蓬溪的小街上,让我想得最多的是天津的“杨柳青画社”,到天津旅游的文化人,恐怕差不多都得去看看。遂宁的历届决策者也是异口同声,把“中国书法之乡”作为遂宁旅游的4张名片之一,并写入了《政府工作报告》。可这件事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,把一种艺术行为转化为旅游资源,说起来容易,仔细一想,又觉得有点“抽象”。就算斥资建设一座书法艺术馆,对旅客开放,能否如愿,实在是一个未知数。
  从蓬溪回到家里,我研墨申纸,站在书桌前,略一思索,便在宣纸上写了以下这几行字:
  
  世之言乐者,但曰读书乐。可知务本业者,其境常安。古之言忧者,必曰天下忧,廊庙忧。可知当大任者,其心良苦。
  
  说真的,我也不知道这些字同我所写的《蓬溪墨色》有什么关系。但写了就写了,写了就收起来吧。有时,并不是什么事都需要讲理由的。
  几天前,遂宁市旅游局一位副局长对我说,蓬溪有了宝梵寺和高峰山,就像是上天安排好了的,一以画名,另一个便以字名,而县城旁边的赤城湖,则如一方砚台。满满的一湖水,足供今人和后人写字作画的了。
  这让我想起一位山水画家对我说过的话:中华大地,无山不美,无水不丽。不过,能像蓬溪这样人文山水相互映照的却不多。
  最后,如果一定要说说蓬溪书法有什么承传?我只觉得,那里的山有淡淡的墨色,溪有淡淡的墨色。劳动创造历史,没有承传过去,并不意味着不会传承未来。
发表于 2010-2-4 18:34:31 | 显示全部楼层
沙发咯```沙发咯````  `````

好象都没得人来样```````抢沙发啦````````````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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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2-4 20:42:15 | 显示全部楼层
给你说我来迟了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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